湖泊裏的怨氣還在,學校還是會繼續發生事故的。
到頭來,還是要不惜一切辦法,先解決源頭纔是最好的。
我看到兩方僵持不下,想了想,對那個女副校長說道:“其實,還是有辦法的。而且,校方應該很容易做到。”
“什麼辦法?”女副校長問道。
我頓了頓,才一字一頓的說道:“用挖掘機。”
“挖掘機?用挖掘機把湖泊裏的淤泥挖出來嗎?我真是急糊塗了,有這麼簡單的辦法,我還來逼着你們兩個上。你也真是,不早說。”那個女副校長聽到我這個建議,如獲大寶,興沖沖的就過去和其他校領導交流。
我搖了搖頭,我這個辦法也是實在沒辦法了,纔會說出來。
其實,這個辦法還是有隱患的。
剛巧張靈川就十分清楚這個隱患,“淤泥運上來,放哪裏?那可是屍泥,上面全是煞氣,也是黴運。哪怕是裝運到車裏,這車還沒開出市區,就會車禍的。”
所謂煞氣,也是鬼氣的一種。
在古時,鬼氣也做邪氣,有些感冒,稱作邪風入體。印堂發黑,也是這種鬼氣,縈繞在額頭。
所以鬼氣能讓人倒黴,也會讓人體弱多病。
一整車的淤泥,黴運實在太重了,不出車禍纔有鬼呢。
就算沒有車禍,也會從天上掉下來一個石頭,把它打的稀巴爛。總之,這淤泥是誰碰到誰倒黴,根本沒機會逃脫。
我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,說道:“上次女生寢室超度,不就請了空聞嗎?現在女生寢室多幹淨啊,我覺得可以叫空聞大師來幫忙。”
“暈,我總覺得空聞師父欠你的,上次他就被你坑了一把!”張靈川在這個時候居然責怪起我,還無奈的搖搖頭。
我有些不明所以,“我怎麼坑他了?他是得道高僧,偶爾插手宿務,幫我們一把。其實……其實也是功德一件吧?”
“他離開的時候,身上都帶了黑死之氣,這說明2號樓的煞氣很重,已經傷害到大師了。你要知道水管裏都是曾經帶着怨氣的水體流經過的地方,他一個人帶着僧衆,就把所有的水體都淨化了……那是何等的傷身!”張靈川在自身偶讀難保的情況下,居然開始擔心空聞大師了。
要知道,這件事不解決,學校就會讓我們兩個去幹。
剛纔差點就逼着我們跳湖,進去淨化淤泥。
我對空聞大師也有十分敬重和敬仰的心裏,我當初以爲空聞大師,帶着一羣和尚去超度二號樓的怨氣,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。
沒想到,二號樓內的怨氣,已經是那樣的嚴重。
看來我和校領導舉薦他,是真的把這位得道高僧給狠狠坑了一通。
現在想想自己坑他這件事,我心頭真有些愧疚的。要是這件事還有更好的辦法,我絕對不會去和校領導說,再去請空聞大師。
於是,我就問張靈川:“那你可有什麼更好的辦法?”
“沒,看來也只能辛苦空聞大師了。”張靈川剛纔還大義凌然的說我坑了空聞大師,現在想想自己對付不了那些淤泥,瞬間又改口了。
他將白皙的雙手都枕在腦袋上,看着天空的雲朵,說道:“這些屍泥,本就是極爲污穢之物。和幽都的泥土有的一拼,要是能直接弄去幽都就好了。”
我聽着張靈川感嘆的話,不知道爲什麼就覺得腦子裏靈光一現。
卻有種抓不住的感覺,又問了一遍,“你說把淤泥送去幽都?”
“是呀,送去幽都,不過量太大了,送不了……”
張靈川慢慢的說道,他突然發現我的眼神變得有些狡黠和興奮,連忙說道:“你……該不會有辦法了……”
“你說要是有足夠大的鏡子,用井水法,是不是能把淤泥送走?”我眼珠子轉了轉,纔去問的張靈川。
因爲這個點子,的確有點異想天開啊。
張靈川想了想,回答道:“理論上可以,不過那麼大的鏡子哪兒找去啊?”
“玻璃廠定做啊!”我脫口而出說道。
手機在這時候響了,我心頭還在想,到底是誰會在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。
結果,一看來電顯示,是張小甜。
接起來,電話裏頭的張小甜驚慌失措,我聽完她的電話也是十分的震驚。
“怎麼了?”張靈川的手指頭在我呆滯的雙眼前輕輕一晃。
我緩過神來,看向張靈川,“不知道啊,小甜說校門口有個靈車開過來。說是……說是來接我的……我又不是死人,接……接我幹嘛?” 我心裏頭有些害怕,因爲有人指名道姓的要讓我坐上靈車。想來是有準備而來,而且是針對我而來的。
只是不懂得,對方要我坐靈車是什麼用意。
難道要將我像託運屍體一樣,運到火葬場的焚化爐裏燒了嗎?
“會不會是搞錯了?我陪你出去看看吧?”張靈川也有些蒙圈了,不確定的問着我,然後,又改口說道,“如果你要是不想去就別去,反正……反正估計也是無聊人的惡作劇。”
我卻不這麼想,哪有人拿靈車當惡作劇的。
張小甜可是在校門口親眼看到了那輛靈車,而且那輛靈車一直都在等我,不等我坐上去還不肯開走。
猶豫了再三,我對張靈川說道:“去看看吧,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。光是一味的逃避有什麼用啊?陪我去看看,到底是什麼人,這麼重口味,打算要用靈車接送我。”
我和張靈川到了校門口以後,門口的確是有一輛巨型的靈車停着。
說實話,我心情還挺沉重的。
靈車的車窗開着,裏頭的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。
那個大叔雙腳都翹在方向盤上,雙腿上面放了一張報紙,嘴裏叼着一根菸,低頭看着腿上額報紙。
“咦,那不是殯儀館的副館長麼?他剛做這一行的時候還出車,現在坐上副館長的位置,可好久沒出車了。我敢打賭,這是他最近五年來第一次出車。”張靈川經常跑殯儀館和火葬場,對兩邊的人都很熟悉,居然一眼就瞧出來司機的身份。
既然司機都是熟人,我也就鬆了一口氣。
這是普通人開的靈車,而不是什麼奇怪的人,要把我帶走之類的。
我看了一會兒那個開車的副館長,他似乎沒有發現我繼續看着報紙。於是,我才低頭問張靈川,“這個副館長你跟他熟麼?怎麼想着來拉活人坐靈車了,弄得……弄得我一開始真的有些怕怕的。”
“熟啊,以前經常打交道。你等着,我過去和他套套交情。”張靈川向來都是不抽菸的,這時候居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支菸塞進嘴裏。
他嘴裏叼着煙,用火點上,然後又抽出一支菸帶過去。
遠遠地看張靈川抽菸時,那個痛苦不適的樣子,感覺他爲了和人套近乎也蠻拼的。明明不會抽菸,還要刻意在嘴上叼一根。
就見張靈川給那個司機遞了一根菸,然後低下頭,將自己的菸頭和對方的菸頭碰在一起點燃。
男人之間的交情,好像就這麼容易。
隨便幾下,兩個人就聊得熱火朝天,我在這邊卻只能看到畫面,什麼也都聽不見。
這時,從車的副駕駛座上,突然就開了門。
我都嚇了一跳,那副駕駛座上可沒人,北斗玄魚到了我體內。我這麼看着,副駕駛座上也沒鬼。
這門居然是就這麼自己開了,看的我都呆了。
駕駛座正在抽菸的那個司機發現門開了以後,臉上的表情也是嚇了一跳,身子直接是僵在了原地。
他嘴裏的菸頭也掉了,但是卻喊了一聲:“是……是你嗎?聽話,別亂跑,你要是亂跑了南宮少宗主改責怪我了……”
南宮少宗主?
那說的不就是南宮池墨麼?
這個人還是南宮池墨的人……
我忽然就明白了,爲什麼今天會有一輛靈車來接我。
他們這個冥婚結的,真是有夠創意的,居然用靈車來接送賓客。幸好我心理素質好,又有張靈川陪着,否則非嚇尿了不可。
就見一個穿着滿是血污的揹帶褲的小鬼頭,從車子的副駕駛座上跳下來,“蘇芒姐姐,你終於出來了,要請你出來可真不容易。我差點就……就闖進去,直接把你找出來啦。”
原來是這個小鬼,難怪體內有了北斗玄魚,也看不見他。
這個小鬼太矮了,坐在靈車副駕駛座上,連腦袋都瞅不見。
我看到這個揹帶小鬼,忍不住笑了,“我這不是出來了嗎?你們開靈車出來,打算讓我坐哪裏?難道是冰棺麼?”
我特意瞄了一眼靈車前輪的位置,那個位置有一個抽拉箱,專門是放置冰櫃的。
在那個抽拉箱外面,還貼了兩道黃色的符紙。
那兩道黃色的符紙有些奇怪,一張是甲午玉清封鬼符,一張是我只見過,卻從來沒有用過的三清破煞咒。我忍不住好奇,這個冰棺裏頭是有什麼殭屍麼?
居然拿了這兩張符籙去鎮屍,還讓我坐上這輛靈車。
揹帶褲小鬼頭咧開嘴笑了笑,說道:“怎麼會讓您進冰棺裏,當然是後面坐着。一會兒還要去高家,把高先生也請來呢。”
“大高先生,還是小高先生?”我問這個的時候沒有過腦子,純屬無聊。
那孩子不知道爲什麼,現在脾性變得活潑開朗多了,“當然是小高先生,我們家主人只和小高先生有交情。大高先生,是和宗主有交情。”
還真是有意思,老子和老子結交。
兒子和兒子結交……
各司其職!
我雖然在和這個揹帶褲小鬼說話,但是雙眼還是看着靈車裏面那個放冰棺的位置。那兩張符貼在一起,總覺得有些子不對勁。
揹帶褲小鬼見我一直盯着,就飛到我耳邊,低聲道:“姐姐,別看了。那是喜慶的時候用的子午鴛鴦符,能保佑冥婚的夫妻永世糾纏呢。”
我其實下意識的,想的是白頭到老。
可聽到的卻是永世糾纏,不免心中一凜。
在我心中糾纏可不是褒義詞,可不知道爲什麼就覺得貼切。
我也想一直一直糾纏凌翊,直到他厭倦我爲止。
大概每一對冥婚的夫妻,也都是有這樣的願景吧……
一旁坐在駕駛座上的副館長,已經把掉了的煙重新撿起來叼上,他看着我們,臉上終究是出現害怕了,“你……你看的見它?”
看的見誰?
這個揹帶褲小鬼嗎?
我點頭,“恩,看得見。”
“原來真的有啊,我聽南宮少宗主說有小鬼坐我身邊,說副駕駛不讓坐人。我一開始……還半信半疑……”這個傢伙還當了殯儀館副館長呢,膽子就這點大,說着說着居然是語調裏帶了哭腔了。
我笑了,“這又不是什麼害人的邪祟,它不過是南宮養的小鬼,你不用害怕。”
那個司機點點頭,招呼我上車,“上車吧,我帶你去見少宗主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我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運動服,說道,“可是我爲參加冥婚準備的衣服還沒帶下來,能不能容我進去換一下呢?”
那個揹帶褲小鬼衝我眨了眨眼睛,“我去給你拿的,很快的,主人最滿意我的,就是我幫忙拿東西的本事。”
我一聽心中一喜,連忙把禮服的樣子給揹帶褲小鬼聽,希望它幫我去取。
小鬼往學校裏輕盈一飛,不到五分鐘,就摟着我的白色長裙子,還有白色的高跟鞋出來。那手腳叫一個麻利迅速,難怪它說南宮池墨最喜歡讓它幫忙拿東西。
這個小東西辦事,那叫一個效率。
拿到了禮服和鞋子,我這纔想到學校那個充滿屍泥的事情還沒搞定,有些爲難的看了一眼張靈川。
張靈川摸了摸自己的臉,有些呆的問我:“怎麼了,我臉上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嗎?”
“你臉上沒有不乾淨的東西。我是在想,學校的事情怎麼辦?我……我要是走了,你和你那個白派的朋友能搞定嗎?”我攥緊了白色的禮服,心想着也許今天,真的不能去參加南宮池墨的婚禮了。
“能,你放心好了。一切都交給我吧,我會建議校方去請空聞大師來,這樣……也能省去一些麻煩吧。”張靈川把事情應承下來了,我纔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樣,心情輕鬆了許多,也能放心的去參加南宮池墨的冥婚了。
我被揹帶褲小鬼領着上了靈車,靈車從後面上去居然有好大一個空間。
那個空間裏能坐下好多人,只是暫時只有我一個人。
裏頭貼了好多白色的“囍”字,還有兩隻花圈在門口,花圈上還寫了婚禮的悼詞。最誇張和恐怖的是,裏頭還罷了兩對穿着中式婚禮禮服的紙人,那紙人扎太逼真了。
我一看到它們,我心裏就能想到鬼域裏的那個紙人鬼母。
現在想起鬼母來,它吞吐血霧的畫面,還是那般的嚇人。
我是硬着頭皮貓腰鑽進去的,只覺得在這個空間裏,那兩對雙膝朝前跪着的新郎新娘正看着我。搞得我渾身都不舒服,卻沒辦法提出來。
我可是陰陽先生,現在卻連個紙人都覺得怕。
裏面又沒有窗,憋悶的很。
車子開動的時候,我真的覺得心裏空空落落的,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有潛在的空間幽閉恐懼症。爲了緩解內心的壓抑,我在車內換好了衣服,就打開手機開始閱讀裏面老爺子給我傳的古籍。
車開了一會兒,就停下來了。
過了一會兒,上來了一個身穿潮牌的男人,是高天風。
高天風今天過來,還多帶了一個人,這個男人板着一張臉,穿着一絲不苟的。上來之後,高天風身邊的那個男人就不舒服的扭動身體,“南宮家的人沒毛病吧?讓我們坐這個,這是靈車啊……”
“大哥,你就少說兩句吧。要……要不是你求我,我都不帶你上來。”高天風教訓了一聲那個穿着深黑色西服的男人,嘴裏還叫他大哥。
我打量了這個男人,發現他長得和高天風還真有幾分相似。
應該是高先生的長子,最近這一週,我爲了拿下高天風的單子,特意去百度了一下高家內部結構。
這個男人是高天風的哥哥,高天湛。
聽說也是個經商的人,資產雖然不如連君宸,可是在江城也算是屈指可數的貴公子了。
“高先生,又見面了,還真是有緣。對了這位是?”我看了一眼高天湛,故意假裝不認識他。
畢竟私下裏去調查別人的家庭狀況,換了任何人,心裏都不會舒服。
高天風抽出一根菸塞入嘴裏,正準備拿打火機點燃,突然發現這是一個密閉的環境。才把打火機收起來,將煙夾在兩指之間,“我大哥,高天湛。”
他的語氣有些冷淡,和第一次見我那樣求有些不同。
顯然,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。
高天湛心情更壞,全程都是擺出一個死人臉,在這個靈車裏面還真是應景。說實話,我都有了一種想把高天湛踹下去的衝動。
這個是桃子和南宮池墨大喜的日子,他這個局外人,板着一張臭臉非要攙和進來做什麼?
過了一會兒,他纔想起來,在高家祖墳那件事上,他還有求於我,又補救一般的說道:“蘇大師,我不是針對你。今天我和我哥抄了一通架,所以心情不是很好。”
我剛想接話,車子就又停下里了。
我以爲到地方了,剛想開門進去,就見到外頭有人把門打開了。又進來了兩個人,一個是連君宸,一個是劉大能。
連君宸看到我,眼中依舊是那般的溫柔寵溺,“丫頭,好久沒見了,沒想到是在這裏和你見到了。”
我只是回了一句:“是啊。”
車上還有別人呢,我跟劉大能都沒打招呼,也只是眼神對碰了一下,給了對方一個友好的微笑。
顯然,劉大能還不知道我坑了宋晴的事情。
他要知道了,掄起拳頭,把我打成豬頭不可。
在連君宸的肩頭也跟那個白道兒一樣,趴着個嬰兒。
不過這個嬰兒要比白道兒的那一隻醜多了,它渾身都是焦黑的,卻是完全放心的用小手圈着連君宸的脖子睡覺。
連君宸也不嫌棄它,伸手還在它的額頭上溫柔的摸了摸。
那嬰靈可真是信任它,閉着眼睛就往連君宸的手指頭上蹭着,低低的小奶音呢喃着,“爸爸……”
真是瞬間萌我一臉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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